《小市民穿越记事》 1.一、我穿越了 一、我穿越了 我穿越了…… 运气不是很好,严肃的说,是非常糟糕。 冰冷的假山石缝硌的我背脊生疼,被狗咬过的屁股非常不幸的正戳在一堆短枝硬草上,我扼住被绑架来的皇子的咽喉,保持这个艰难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准确来说,我一穿来就是这个姿势,只是真的不大敢动而已…… 外间来往踢踏着脚步,呼喊抓绑匪的家兵们动静巨大。我控制呼吸,往假山石缝里又缩了缩,连带的,怀里的绑票也跟着更贴近了几分。 说是怀里,可能有些不合适。 我穿越的对象是个女孩儿,个子娇小玲珑,绑票是个男人,身姿挺拔修长,虽说我在后他在前,可光论身形,他就能将我完全挡住。怀里?哈,我自认是没那宽大胸怀的…… 被穿越的女孩儿估计也不认为自己有,所以她死了…… “要怎么出去?”我想了想,语气良好的问身前的绑票。 女孩儿是怎么死的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我并不打算追究,穿越而来,前身之死于我就像一场交接,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我来了我该来的地方,总不过是老天爷一时兴起搞的怪,他的锅,我可不背。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出去。 我并不打算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被抓,那会显得我非常愚蠢,最难堪的是屁股上的伤口…… 平生头一次被狗咬,说实话,我很生气。 还有这位被固定在我身前的绑票——大晏朝排行第六的皇子! 呃……这特么叫什么事?! 六皇子喉间微动,似乎对“我”死了又活的状态心知肚明,我按着掌下跳动略快的胸膛,对这个没接触过现代穿越文化的古人多少有些敬畏。 遇见诈尸都能淡定成这样,兄弟你怕是喝凉水长大的。 六皇子听我提问,迟迟不答。我没催他。一方面,是担心他不能一直保持淡定,万一嚎起来,外面官兵围困,我必然要交代在这;另一方面,则是前身死亡后留下的后遗症逐渐显露,我脑供血不足,还浑身昏沉无力,手脚僵麻,实在不能充当一个合格的刺客绑匪,还是温柔耐心些的好。 “慢慢想,不急。”我很贴心的用气声提醒,又轻又柔。 六皇子偏过头看了我一眼,黑暗里四目相对,都异常的清醒。 他沉思了片刻,轻笑着伸手在假山下按了按。 那是一条极长的暗道。 我跟着他在暗道中走了许久,四周纯粹的黑色,没有丝毫水分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通往哪的?”我想我有必要问一下。 六皇子脚步不顿的说:“一个安全的枯井。” 说完,他略带调笑的补了一句,“现在才开始担心,是不是晚了点?” “枯井?那是有些晚的。”我很诚实的替自己惋惜了半秒。 这男人不紧不慢似胸有成竹,想必枯井外早已安排了人手接应,我算是他计划之外的变数,能不能活还未可知。 屁股上被狗咬过的地方走一步疼一下,作为一个手上割了道小口子都要哼哼唧唧半天的小市民,我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坚强极了! 就是不晓得老天爷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如果是的话,请不要客气的让六皇子放了小的吧!小的一点也不想在一天之内就死上两次…… 暗道内的岩壁可见的干燥起来,我想这离出口应当近了。前方带路的六皇子和自己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要背后偷袭并不容易。 “能放过我吗?”观察了一阵后,我决定先示弱看看。 六皇子闻言笑的更加愉悦,就像我讲了什么笑话一样,他问:“为什么?” 我说我不想死。 他道没人想死。 我于是心里一沉,知道他不会放过我,因此瞬间做下决定上前一步讨好道:“六皇子仁善天下闻名!小的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等错事,还请六皇子恕罪!小的日后定当牛做马回报您不杀之恩!” 我说的谄媚真切,隐在身侧的手则悄悄摸上了刀刃。 六皇子回头,停在枯井之下,清冷的月色在他脸上照出些许光泽,他笑了笑,眼角一派冷漠。 *********** 2.二、还活着呐 二、还活着呐 我揉着后颈从床上坐起来,纸糊的窗户在日光直射下翻腾着细微的粉尘,暖暖的,带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 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回忆着那晚枯井下突然从背后被劈晕的经历,简直不敢相信。 原来传说中的暗卫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么大个活人一直在背后跟着,我细思极恐……还好自己准备二次绑架的心思没来得及实施,不然这会儿做鬼都要被阎王嫌弃……穿越不到一天就死什么的,简直丢人! 只是,他们把我带到这做什么? 绑架六皇子的歹人被抓住后,不是该被送入天牢剥皮抽筋尝尽满清十大酷刑夹手指打屁屁老虎凳嘤嘤嘤吗? 现在这算什么? 我仔细检查着身上被细致包扎过的伤口,就连屁股上,也没被遗漏。 难不成是临死前的特|殊服|务? 我烦躁的揉乱了头发,想不明白自己附身的小绑匪怎么就能获得这样良好的待遇…… “醒了就出来吧。”一个男人的身影印在窗户上,带着些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六皇子本人呢…… 我记着他的声音,有些惊讶。 我穿越的原身是暗月楼的杀手,她因私人原因来此地刺杀六皇子。上未通报暗月楼管理,下未准备任何退路,从我穿来后的情况看,原身的行动无疑是失败的。 一个失败的杀手,用得着堂堂六皇子纡尊降贵亲自叫起床? 怕是问题有些复杂…… 我止住了胡思乱想,反正六皇子人就在一窗之隔的地方,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就是了。人家暗卫厉害成那样,我若真问了不该问的……嗯,我摸了摸屁股,觉得自己应当不会那么蠢。 …… “睡的可好?”六皇子见我出来,幽暗的眼眸不易察觉的变深了几分,他指着一旁石凳温文尔雅的招呼我坐。 我看院子里只有他一人,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下。 谁料没控制住力度,伤口有些疼…… 龇牙咧嘴的缓缓把被狗咬伤的那半边屁股挪出石凳,挪完后忽想起自己正被个男人观察着,且这男人还是皇上的儿子,美貌与权势并重,诱惑与利益齐飞,心里多少就有些不自在。 就跟对着顶级官二代与富二代放个了屁一样,本来日常的举动被身份教养一衬,统统成了粗野无礼,连自己都要反复暗悔鄙视自己一番。 感觉,并不好受…… 醒来能得六皇子亲自审问,那说明自己身上有着他暂时不想灭口的原因。不管那个原因是什么,我都该打起精神小心应对。还是那句话,既然穿越,那好歹也活出个样子,别回头上了奈何桥,大家伙儿做堆摆悬龙门阵的时候人家都凤冠加身荣华一世,我去个死于智商下线……那可就真的只有呵呵了。 按耐住脑子里各种翻滚的尴尬场面,我回忆了一把电视剧里的那些种马妹子们,很是做作的挽了挽鬓边散下的发丝,然后矜持的埋头陷入“羞涩”。 这羞涩有三分是真,有七分是假。真的是在美男面前丢了面子,假的是昨夜这具身体抱着六皇子死而重生让我多少有些心虚。这会儿子卖卖傻,说不定就能把方才的窘态敷衍过去,顺便显示显示自己的无害,讨下自己一条命来…… *********** 3.三、被收编了 三、被收编了 六皇子瞧我面色,原本温和的脸庞自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弧度似笑非笑,直看的我有些发毛。 “六皇子这么看我是何意?”我扯不来古代人的弯弯绕绕,便只能忍着心虚先问。 六皇子并不直接答我,他将放在石桌上的一本书拿起,略一翻找,指着其中一页道:“古有罗妇,生儿难产,待定棺入盖后忽又复起。拜祭中人察棺中动静,无不惊骇奔走。正逢一道士恰过门庭,闻得院内呼声震天,于是手持拂尘入内问其缘由。其夫哭诉,言贱内死而不散,求道长送其妻安去,事后定当厚报。那道人几步上前拂尘一晃,棺盖随之而落,从棺中爬出一妇人,其肤苍白如雪,削肩细腰,眉眼温柔,似罗妇更不似罗妇……”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平平的念着那段文字。 我听懂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特么是怀疑我借尸还魂了…… 虽然我这和借尸还魂也差不了多少,可如果真的被证实了出来,那是要被放火烧成灰才能罢休的啊! 我着急,急的抓耳挠腮,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因为自己嘴拙就被上了火刑,某静岭里女角色被烤的冒泡的场面简直就是噩梦好么!! 我思来想去,觉得六皇子既没有直接烧死我而是选了个这么委婉的方式试探,估摸他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相信借尸还魂之事的真实性。 如此,那我找个合适的理由说上一说,指不定也能蒙混过去。 “那……那什么,我可以解释!”我壮着胆子打断六皇子讲鬼故事的兴致,怂不啦叽地举了举手,请求发言。 六皇子看不太懂我的手势,但那不妨碍他姿态高贵的放下书,拿起石桌上唯一的一杯茶润嗓子。 “那就说吧。”他优雅的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汤,一副宽宏大量等着我坦白的模样。 我……我特么说什么啊! 穿越?古代连飞机都没有他听得懂穿越是什么意思? 那……说自己当时没死,只是短暂的昏睡?靠,昏睡也不至于睡完起来连性子都变了吧! 反正肯定不能让人觉得我当时已经死了!那……那……我脑筋急转,突然灵光一现,可怜巴巴的看着六皇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抱住他大腿开始嚎,“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是受人威胁去暗杀你的,但见了你之后,才知外界对你的传言不假,我虽只是一届杀手,但想我大晏朝能有您这样仁善的皇子为民忧思,若我真下手杀了你,必会后悔一生!” 我恶心吧啦的拍着马屁,借着宽大的袖子掩住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哗哗的流,“您是不知道,威胁我来暗杀您的人是个恶毒的老妇,她逼我服下毒|药,此事不成功便成仁。我……我怕死的很,只能先制造混乱做成刺杀失败的样子绑了您,想着拿到解药后就放您回来……如果我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我穿肠烂肚,死无葬身!” 啊呸!呸呸呸! 我说完连忙在心里把对自己不利的话呸了出去。 盖因那些话里还真的只有半句是假的…… 刺杀六皇子一事,确实是受了一名老毒妇的指使。那毒妇早年做坏事被暗月楼楼主斩断了双腿,也不晓得最近从哪得到消息知六皇子南下江南,于是起了让原身刺杀六皇子嫁祸暗月楼的心思。 暗月楼是现今江湖上最大的杀手楼组织,给钱买命,信誉相当的好。可惜再好,那也是藏在阴影下的生意,见不得光。 如果刺杀一事真的成功,朝廷势必会将暗月楼铲平以正威严。 原身小的时候是个孤儿,被毒妇收留。毒妇给她衣食,授她武艺,同时也长期喂她服用一类慢性du药,并以此胁迫她潜入暗月楼待命。那du药极霸道,近一年来已入了肺腑。原身心知再不彻底解毒,她活不过半年,于是在毒妇让她刺杀六皇子时便借机提出要求想要得到解药。 解药只有一半,原身吃了,然后死的不明不白。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六皇子笑的温柔和煦,饶有兴味的低头注视着我。 我抽抽噎噎的摇头,由跪改坐,软在地上解释,“我为了自己性命委屈六皇子受苦是大过,能求得六皇子原谅就是顶好的了,怎么敢让您谢我,您……您大人大量,看在我也是受人威胁的份上就放过我吧……我昏睡这些日子,那毒妇定是知道我失败了……我迟早也是毒发身亡,求您……求您饶恕……” 我嘤嘤嘤的边掐自己边哭,哭了会儿觉得这个姿势压着屁股老是牵动伤口,于是又跪了起来。 但六皇子却始终没反应,我哭的实在累了,偷偷把头抬起来瞄他,谁知他也正在看我,吓的我赶紧低头,苦兮兮的不敢停了泪珠儿。 “行了,起来吧。”他似乎是看够了我作戏,偏过头盯着石桌上被搁置在一旁的书册兀自沉思。 看来我猜的不错,这六皇子确是不怎么信鬼神之说,再加上自己半真半假说的那些话,他首先在心里便会信了我几分,认为我依旧是原身。至于性子,我也想通了,可以说是因为潜入暗月楼要假装深沉之类的,为了安全我在暗月楼里的性情自然不能和真实性情一样。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除了绑架那夜突然的死亡…… 希望我说了那么多后六皇子能把那茬忘掉,上天保佑!! “那毒妇现在何处?”六皇子结束沉思,淡淡问道。 我擦了满脸的泪水,正揉着被掐的青疼大腿晃神,听他这么问不做思考的就把毒妇卖了,“在距离此地不足八百里的浔阳镇上。她早年受过重伤,双腿具废,在镇子西边的一处落崖下居住。” “这会儿倒不怕死了……”六皇子修长的手指将摊在石桌上的书轻轻一合,白皙有力的骨节搁在靛青的封皮上说不出的漂亮。 我盯着那只手愣了愣才猛然反应过来六皇子是说我身中剧毒,竟也不替毒妇遮掩一二。 我心中一凛,再想着那夜原身死亡的突然,愤愤道:“不瞒六皇子说,我是那毒妇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的,自跟了她后,不是挨着打骂的练功就是当牛做马的伺候她,到头来只成了她复仇的工具……”说着将毒妇与暗月楼的恩怨一一道出,末了,怕六皇子不明真相觉得我连养育自己的人都出卖,是个没心没肺的,不能留命,特地带着些黯然道:“我本也念着她养我的恩情不愿反抗她,但她居然在我同意之后还暗中给我下药。那药刚猛,一旦我大量使用内力便会心闭而死。她打的好算盘,想我杀了您之后就立即毙命,令暗月楼无从辩解,硬生生吃下那个暗亏!若不是那夜我并未打算伤您,只动用了些许轻功绑架,也许我已经死了……” “现下我对她已不抱任何希望……她用毒天下第一,我也不指望别人能解了我身上的毒,假使能得您原谅,我……我……” 我埋头苦思,这特么要怎么接下去?以身相许?别人不稀罕呀!肝脑涂地?那不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当牛做马?卧槽!老娘穿来就为了当个小丫鬟? 还有点人格没?! “你什么?”六皇子轻笑。 “我……当牛做马?” 他挑剔的上下扫了我一眼,线条完美的唇角微微一翘,赏赐般的点评了一句“尚可”。 ……卧槽 *********** 4.四、伺候人呐 四、伺候人呐 我特么想打人…… 真的。如果知道当丫鬟儿这么苦逼,分分钟切腹我也不干! …… 那日叽里呱啦一阵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后,老娘内心还是很有些雀跃的。毕竟没有开局就死,那也算是表现很好的啦!天知道老娘以前从来都是懒得说直接干……那么个头脑简单的货竟然完美的说服绑票不追究自己的责任了呢!真是喜大普奔,普天同庆,同舟共济,共……共……共产主义万岁! 咳咳…… 本来一切都发展的很好,六皇子不追究我绑架他的事后就任我回屋睡大觉去了。 我回去后不久就有大夫过来把脉,得出的结论是我最多再活半年左右。虽然心中早已有数,可到底还是长吁短叹了半宿,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我不是红颜呀我去! 是这样的,原身为了行事方便,几年前加入暗月楼的时候是改换了容貌的。那时她不过十一二岁,常年营养跟不上和被毒妇整日差使让她格外瘦弱。人没张开,骨架又细小,易容起来就容易的多,为了安全,当时她可是易容成了一个憨厚的男孩子…… 纵然五年过去,易容的男孩子那也还是男孩子呀…… 我擦…… 我这会儿终于想起原身动手的时候是以暗月楼杀手+男子的身份行事的了……会不会想起的稍微有点晚……尼玛之前我还当着六皇子的面挽头发哭哭啼啼扮羞涩呢,阿西吧!没脸见人了! 我捂住脸趴在床上翻滚。恩……又压着屁股了…… 嘤嘤嘤! 对了!说到屁股,老娘之前被暗卫砍晕,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还被看了屁屁上的伤的说……不会也是那白胡子老头大夫看的吧……要是的话,我就可以安息了,美男富贵统统不要妄想了,贞操都没有了,羞死人了……过奈何桥的时候一定会被嘲笑到没脸投胎的……好忧桑! 我耷拉着眼皮趴在松软的被子里难以入睡,屋外大大的月亮把窗户纸照的蓝幽幽的,我忽然想起李大仙人的诗句,伸长了脖子凑近瞅了瞅,哼,屁的地上霜!就知道艺术美化,瞧把穿越都美化成什么样了?! 结果老娘一穿来就做了回娘炮……老天爷你是让我过来搞笑的吗! 怨念啊怨念,忍住啊忍住! 我想到自己此刻算是寄人篱下,连嚎两嗓子疏解郁闷的权利都没有,这三更半夜的要是吵醒了六皇子,他身边的暗卫还不活剥了我……有暗卫果然了不起,人生就像一场雨,我停在雨里,你坐在房里,淋的我心里苦唧唧…… 唉…… 长叹一声,真不知未来的半年要怎么熬过去。不会真让我当牛做马吧…… “咚咚,咚咚咚。” 我迷迷糊糊东想西想,一阵沉闷又不乏穿透力的敲击声自窗檐上传来。 “谁?”我低低问了句,干涩的眼睛紧紧闭了两下才瞧清窗户纸上印着的人影。 “起床,伺候主子更衣洗漱。”那人冷漠的声音传来,带着入秋后夜里的寒气,凉飕飕的。 我…… 我敢怒不敢言……狠狠揉了把脸,起床穿衣推门出去。 秋分已过,气温一夜冷过一夜,那晚挟持着六皇子心里紧张还不觉得,这会没防备突然从被窝里出来一吹,冷的我直哆嗦。 “走吧。”那专门来叫我的男人面无表情,活跟我招惹过他一样,很是看不起我的丢下话转身就走。 我翻着白眼,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做足了小伙计第一天上工时的诚惶诚恐。 六皇子的房间就在院内的正房,白天我因为一心应付他没来得及好好观察院子,这会儿男人背对着……咦?人呢! 我站在厨房里,面对的只有烧水的小厮,那个叫我起来的男人早没了影子。难不成他就是暗卫?这么厉害! 我瞬间打起了精神,将拢在袖子里的手抽出来,微笑着端过水盆就往六皇子屋里跑。一定要好好讨好六皇子,然后抓出暗卫从头到脚研究一番让他教自己隐身术! “主子您起了没,我进了呀!”我悄悄咪咪在门外小声问着。这会儿天都没亮,万一六皇子没醒,自己进去打扰了他睡觉可是会降低印象分的!想让暗卫出来教自己绝学,那必须先成为六皇子的心腹小丫鬟才可以!呃……不对,是心腹小厮! 我默念着我现在是男的,我现在是男的……屋内并没传出任何回答的动静,于是我小心的推门而入,先探进去一个头瞧了瞧。 六皇子正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坐在床边,那衣服很宽松,他头发未梳理披散在背后,远看去仙气飘飘的。我吞了吞口水,端着水盆大跨步入内绞了帕子递给他。 他偏过头看了我一会,接了帕子,动作优雅贵气的擦拭着脸与脖颈,完毕后站起来伸手做 i jump状。 我愣了半天,直到六皇子不悦的冲架子上挂着的衣物看了眼才恍悟过来去取了衣服给他套上。过程手忙脚乱,结果差强人意。 后来梳头的时候,因为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一副女装的样子,更是惊诧之下一心一意给六皇子梳了个冲天炮出来……简直找死极了。 六皇子对我的伺候很不满意,他降了我的待遇,把我贬去做了个守门的。 我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易容被扒下了,所有人都知道老娘是个女的了,老娘屁股被白胡子老头大夫看光了的悲愤中,久久不能自拔。 一转眼,我就顶着冷丝丝的秋风在门外站了一天。没有人来问我一句,没有人来叫我吃饭,没有人来让我休息…… *********** 5.五、说到易容 五、说到易容 我吸溜着鼻涕,仰头遥看月色,觉得凄凉至极…… “可知错了。”六皇子温润的语音从背后响起。 我闻声转过去看他,他被我梳的惨不忍睹的头发早就一丝不苟的用玉冠重新绾了一遍,连穿戴的皱巴巴的衣服也被打理的平顺妥帖的像是量身定做的那样修显身型。 噢……不对。 身为皇子,人家的衣服本来就全是量身定做的,是我活生生糟蹋了那样华美的布料……我有罪,我忏悔…… 不过话说回来,那布料摸起来可真舒服,放在现代怕都是要论丝儿卖的。要是我什么时候能穿上那样一身衣服出去溜一圈,哇……想想都要美翻! 我忙不迭的点头,“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 小丫鬟行事准则一:遇事绝不推脱,该认错就认错,认的快主子爱,认的好……升官发财? 六皇子见我点头如捣蒜,好笑的走近一步,凑近了脸瞧我,“那好,给爷说说都错哪了。” 我掰着指头一一承认,完了做自我总结,觉得自己没有一个当小丫鬟的素养。简而言之就是没经过上岗培训,做事很没个样子。 他似乎没想到我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略有深意的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片刻说:“你可真不像一个杀手。” 我脑子一激灵,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但“杀手”身份事关原身,且“自己”以前还真是做那个的,此时倒不好解释什么。只能端着淡然笑着回道:“若是可以,我情愿从未做过杀手……” 这话一出,不晓得怎么的心里怅然的很,或是原身留下的意识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一时间往日种种艰苦难堪纷纷涌了上来。四岁被拐,五岁被毒妇买下为奴为婢,十一岁被送入暗月楼,五年里爬上杀手排行榜前三……她流了多少血,心里就有多少委屈,可惜那些委屈说不得,更没人听。 我看着那些她说不得的,感同身受下竟没忍住红了眼眶险些掉下泪来。 她可真倒霉…… 我偏过头,觉得自己应该硬气一些,不能让原身挺了十几年的尊严一朝全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万一她没死透,见我如此顶着她的壳子糟蹋,还不把我给记恨上? 那可是杀手榜上排名第三的大佬呀! 我个看街头斗殴都要心惊肉跳的小市民怎么惹的起…… 我想的很入神。 六皇子见我如此反而降下了心中的疑惑,打趣道:“爷不过说你一句,怎么还愁起来了。当真不想做杀手,那就好好把爷伺候好了,爷总不会跟个妇人似的亏待了你。” 我想了想,他口中的妇人大概就是毒妇,既然他能用毒妇作比,那么昨日自己声泪俱下说的那些话他估计也已经查出了十之|八|九,剩下未确定的,怕是还在路上赶往八百里外的落崖…… 这很好,我低眉敛目整了整面色表忠心,“小的所余时日不过半年左右,能在死前伺候六皇子是小的的福分,只是小的这一辈子过的实在憋屈,求六皇子开个恩典,让小的每日能出去逛逛,不论吃喝小玩意,好歹不算白活这一遭。” 我说的真诚,一面示意自己时日不多,伺候伺候你也就行了,可别真把我当牛做马的使唤,一面提点无伤大雅的小要求,让六皇子觉得自己是真的安心要在他身边混吃等死。 虽然内容多有不规矩,但我一个没几天可活的江湖人,有欲望有要求总比无欲无求随时会反水的强! 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鱼肉自己切的合心合意的摆上案台,那刀可不就得歇了? 六皇子听我这么说,眼里果真带上了些好奇,“怎么,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还稀罕那街头巷尾的东西?” 我苦笑着握紧被冻的冰凉的爪子,想着原身悲催的一生,也是叹息至极,“您被伺候着衣食无虑自然不知道我等小人的落魄。别说是街头的一碗豆花,就连能买了带走的肉包子我都不曾尝过。” “这可稀奇。”他微微偏着头,一副等着听下文的模样。 我浅笑着拢了拢衣袖,将原身这几年过的日子大致说了下,“暗月楼管理严苛,没有任务的杀手一律在楼中待命,不可随意出入。而在楼中,除了反复练习杀人技巧外是没有娱乐的。我有时都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有一次我暗杀一个名门正派的掌门,受了重伤,藏在一家卖豆腐的小贩家里。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整日里家长里短又笑又骂,那时我昏沉难受,被迫听了两天居然也听出了些羡慕。他们家里有一个女儿,长的可能不太好看,十七八岁的老姑娘了还没找到人家。那夫妇俩不管说什么离不了三句话总要扯上女儿的终身大事一回,这也嫌弃那也嫌弃,就担心自己闺女吃亏受气,说到可恨处,还要相互埋怨对方长的难看带累了女儿……我那时就想,什么时候不做杀手了就去做个卖豆腐的,成天吵吵嚷嚷的赚两个小钱,生一个女儿,把她当宝贝一样养着……” 我不假思索的顺嘴说了出来,就像这些话在心里藏了很久似的,恍惚间 ,似乎无法控制言行。这是怎么了?难道原身真没死透,还能左右着这身体? 六皇子静静听着,乌黑的眸子里沉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似怜惜又似审视,“那后来呢?”他问。 “后来呀……”我动了动嘴巴,脑子里回忆出的后来并不美好。那家卖豆腐的被找来的同伴不由分说的杀了,而原身踩着一地鲜红的豆腐渣被半拖了回去连那家人的样子都不曾看清…… 原身似乎很后悔,没了继续倾诉的欲望……身体的知觉逐渐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后来我精神好点就自己离开了,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进了一个杀手。”我想了想,如是说。 “所以你想学他们?”六皇子问。 我轻笑着摇头,重新控制身体的感觉意外的踏实,“哪能呀。且不说我不会磨豆腐,就算会,一天出去一会儿连豆子都买不齐,费那劳神子的功夫做什么……我就是想每天出去走走,买点东西,和人说说话,学着他们过过日子……我想试试,正常人都是怎么活的……” 笑话,老娘穿来自然要想方设法的买买买,吃吃吃,卖豆腐?当我闲的吗! 六皇子听了这话,看着我久久不语。 我也没再开口。一则,又饿又冷的装了这么久的bi,我实在是编不出别的瞎话来了;二则,之前说话时那种被原身夺回身体控制权的诡异感,那让我十分忧虑。直接表现就是老娘现下很想回去睡觉顺便研究一下原身到底死没死,一点也不想和这什么六皇子唠嗑! “其实也不是不行……”六皇子沉默了一阵突然道。 我眨了眨眼望着他,只见他眸子里映着光,看进去像是有一个人的影子,“那要如何才行?” 六皇子看着我说:“易容。” “易容?”我有些惊讶,不太明白让他每日放我出去逛逛怎么还需要用到易容这么麻烦的技能。 他点头,转身回了屋内,并招呼我进去。 屋里烧着炭,暖烘烘的,和外面的阴冷隔着云泥的差别。我早冷的难受了,甫一进屋,很自觉的就将门给掩上,搓着手站到炭盆边不想挪动。 六皇子见状任我烤着火,甚至还好意的将一盘点心朝我所在的方向推了推。我不客气的端起盘子坐在炭盆边上,等着他的后续。 “你擅长易容?”他坐在书案后拿着一张画像对我问道。 那画像不大,从背面透光的薄纸上看去,依稀是个少年的模样。 我咬着点心,觉得甜软适中,于是心情甚好的点点头,“擅长说不上,毒妇于易容一道只教了我皮毛,但唬唬一般人还是可以的。” 不是我谦虚,我申请出门和易不易容其实没多大关系。于暗月楼,我是个男杀手。于毒妇,我是她手里嫁祸暗月楼的棋子,只要嫁祸成功,毒妇绝不会多此一举把我原本的性别容貌宣扬出去。 这些,六皇子都是知道的。 他既知道还问我易容的事,那百分之七十可能是他自己有易容的需求。我若把话说的太满,到时候动手实践起来根本不能达到原身的易容水平,也是自找麻烦。 六皇子不知道我担心的是这个,挑着眉笑说我不老实。 ********** 6.六、原身之死 六、原身之死 我连连摆手,咽下嘴里的点心赶紧解释,“当年我入暗月楼时年岁尚小,就算不易容说自己是男孩儿那也是能蒙混过去的。至于这几年没人认出,一方面是多亏毒妇教我易容的方法简单有效,一方面主要还是我没太长开,平日又深居简出不和别人交流的缘故,导致鲜少有人发觉我的异常。这不一被你们抓住就露馅儿了……” 这是大大的实话。 但不知为何,六皇子听了这实话后反而有些怪异的上下扫了我一眼。 我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好吧……飞机场什么的很奇怪吗?原身正该发育的时候一直裹着胸,没有才正常吧! 果然天下男人一般污,长得再好看也脱离不了低级趣味…… 我很鄙视的转了个方向,挡住身前被宽松衣物遮掩的没几两肉的小xiong脯,捧着盘子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六皇子浅笑着移开视线,把那画像折叠压在书案上,他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语带可惜道:“即如此,那你每日出门的要求我便不能答应了。” 他说的很平淡,甚至细听下还有一点可惜的味道。我拍了拍嘴角的点心渣子,思忖着如果不能出门,那自己岂不是真要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当半年的小丫鬟? 那可不行,士可杀不可辱,老娘不过把他头发梳错了就又是罚站又是饿肚子的,简直没有人权!半年?半个月都受不了! 必须出门! 只有出了门,才能吃香的喝辣的顺带计划计划怎样逃跑! 小丫鬟什么的,谁爱当谁当吧! 我回忆着原身以前易容的步骤,分析了一下动手难度,觉得应该可以试试。 “报告六皇子,我虽自觉并不擅长易容,但若您有需要,我还是能勉力一试的。不妨您先给我个机会?” 六皇子但笑不语,貌似觉得我不够有诚意。 我挠了挠头,继续吹捧自己,“其实易容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您能提供大量纸浆果的果实,就是人|皮|面|具那般纤薄服帖的,我也能做出一二来。” 纸浆果的果实成液体状,微有粘稠,定型后自然晾干便是最柔软不过。这还是毒妇无意间发现的,原身用过一次,成品略高级…… “一二是几番把握?”六皇子把玩着书案上的貔貅镇纸,语调依旧淡淡的没有起伏。 他这种态度让我很有些忐忑,弄不明白易容于他到底重不重要。若是重要,少说几分他也能让我试试,若是不重要,难保他不会嫌成功率低从而打发了我继续当小丫鬟…… 为了出门……我狠狠心,十分夸大了自己的能力,伸手对六皇子比了个真真切切的八,意思是有八分把握。 六皇子放下镇纸,嘴角一勾,悠悠的瞅了我一眼,“倘若做不到,你可要受罚。” “行!” 我吞了吞口水,心道大不了又是一天挨饿受冻,谁怕谁!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我走过去,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写下了满满一篇需要的材料。字,相当的丑!不过运笔还算熟练,应该是原身偷偷练过。 我本以为这样难看的字少不得要招来几分不屑,谁知六皇子神色如常,还说如果我多练练肯定能写的更漂亮。 “更、漂、亮”? 我抠抠下巴,瞥了眼勉强算得上规整的狗爬,感觉,略、惊、悚…… …… 第二日,我睡到自然醒,窗外天光大亮。 院子外面很静,我贴在窗户下听了会儿毫无动静,于是左右转着眼珠跳下床在专门要来的梳妆镜面前照了照。 镜子里映出的是个美人,许是常年易容的原因,美人的肤色白的有些透明,眉眼倒是极其浓墨重彩。 你和我长得有些像呢。 我摸着镜面上熟悉的轮廓,心里千思百转不知过了几回。 “你看的见我?”一个清冷的女声在屋内响起。 那声音很耳熟,这一两日来我不知从自己嘴里听到过多少次,却从没想过,它还会从“别人”嘴里冒出来…… 吓的我嗖一下窜回床上,把自己严严实实捂在被子里,小声回答:“看不见。” “那你能听见我说话。”对方语气很肯定,且根据声音判断,“人”似乎就在我的头顶。 我害怕的把头往胳肢窝里缩了缩,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于是干哑着嗓子道:“……算……算是吧。” “那就好。”她淡淡的说,语调里听不出喜怒。 我蒙在被子里没明白她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左想着她是人右想着她是鬼,一时不敢乱动,就指着她能说些“不计较我占了她身体”之类的话好让我放下心来。 然而等了半天,不见动静。 我闷的厉害,忍不住撩开一角被子边透气边虚睁着眼睛乱瞄,还好屋子里空荡荡的没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人家可是有神论者,怕的很呐! “你……还活着么?”我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很有必要问一问。毕竟,借尸还魂那还算在重生范畴之内,可要是夺舍,那就玄幻了…… 她似乎反应了一会儿,过了老久才回我,说她已经死了。 “这样啊,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知道她死了,我胆子大了点,两下把脑袋拱出来,准备和原身谈谈。好歹占了别人的壳子,如果不是特别难的话,我也可以视情况帮着解决解决嘛!总不能老让她飘在我身边,怪瘆人的。 原身听我这么问,突然有些激动,颠三倒四的说了好些我听不太懂的话。我一句一句照着那些话翻看着属于原身的回忆,完事后眉头紧皱。 这特么别是个傻子! 我很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身的记忆被储存的很好,一点一滴顺着思维就能把好些事了解的很清楚。刺杀六皇子那晚,她本可以藏在暗处将其一箭毙命,但就因为看清了六皇子的样貌,那一箭硬是没能she出。 一年前,原身在京中暗杀当朝佞臣,事后躲进一处别院等追捕过去。她做惯了那样的事,连易容都摘下了,只大大咧咧的在别人院子里歇口气。谁知运气不好在那别院中碰见了六皇子,彼时两人具不知晓对方身份。原身借口别院中的小丫鬟跟在六皇子身边伺候了半月有余,情愫暗生。而后,暗月楼召回,她不得已抽身离去。 本来到这,他们之间的事也算完了。 但谁知刺杀当晚,原身心软留六皇子一命却直接导致了她的猝死。 与我忽悠六皇子的正好相反。原身精通暗杀,事先踩好点提前三天蹲守在暗处,那一箭破声一出,根本来不及让人反应。她本可以不费摧灰之力完成毒妇的要求,然后拿着剩下的半颗解药远遁他乡,结果就为了留人一命而动了内力…… 可怜她痴心里还想问问那男人是否记得她…… 话没出口,人就没了…… 恁地那样霉气冲天! 其实在我看来,原身对六皇子的情谊远没到舍生忘死的地步,不然也不会隔了一年之久都不知道自己陪伴了半月的男人是个皇子。 可事情往往就有那么巧,她唯一一次在杀人的时候手下留情就凭白的葬送了自己。 搁谁身上,这事也得成一个执念! 我摇头叹道不值,她呵呵笑着,说我不懂。 我懒得和她争辩,只纠结着她这执念自己要怎么做才算完成的妥帖。 “你只是想问他还记不记的你?”我很不能理解的问。 原身捂着嘴偷乐,笑嘻嘻的,“对呀,他记得我,我死也甘心了……” “那要是他不记得呢?”我挑眉,心道你总不能还变成厉鬼向他索命。 划不来就是划不来,一条命换一句记得,那“记得”是能让你吃得饱还是能让你睡着香呀!简直笨死了! 原身不笑了,她好一阵没说话,“不记得,那就不记得吧……反正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这话太凄凉,我心里一紧,忽然觉得原身约莫是真的喜欢六皇子的。只是那情埋的太深,又有身份所限,她理智的不曾多想,此时死了,孤魂野鬼的到是比活着的时候多了份痴望。 我忽然有些难受,我也是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不觉得,死了再活一次,才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连个念想都没有,比不得一个鬼…… *********** 7.七、小小调戏 七、小小调戏 被原身狠狠影响了一顿,我心情糟糕透了。 恰好晚间那个冷着脸的暗卫杵在门前说材料都准备好了,让我动手去处理。 我感觉自己像是ri了一整箱的野狗,耷着眼皮半死不活没个生气。 “主子让你明晚之前拿出东西来。”他拽的二五八万的抬头挺胸拿下眼皮对着我。 我闭眼深吸口气,然后很不客气的让他打哪来滚哪去,别在老娘面前碍事。 暗卫闻言,低头看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我冷哼一声,觉得他还算识相。结果尼玛那傻bi竟然是去告状了!特么的五大三粗一男人,冷着个脸装的一副大老爷们儿的样子,不过被我说了一句就去把六皇子叫来了……你特么不会还嘤嘤嘤了吧我去! 我背过身翻了个白眼,转脸端着十分勉强的笑迎接了六皇子的大驾。 “听说你心情不好?”六皇子摇着折扇进门,头一句话就叫我好生为难。 承认了吧,这他要是问起为什么来我该怎么说?本人闲置一天,睡的好吃的香,晚饭还啃了半只猪蹄,谁家心情不好的姑娘这么能吃? 不承认吧,那我对着暗卫发什么脾气?人家在六皇子心里的地位可比我这个被判了死缓的绑匪强多了! 啊呸,我那叫发脾气吗?我那叫客客气气的请他出去! 这样一想,本来勉强的笑就拉的更勉强了,我低眉顺眼的哀叹,“江湖人师承何处,技艺手法都是极为隐秘的。这位……壮士?”我不是很肯定的看了六皇子一眼。 六皇子眼角含笑,点着头算是认同我对暗卫的称呼,让我继续。 我如获首肯,表情更加难以描述,“这位壮士一来便大刺刺站在旁边,偷师偷的光明正大,让我为难。我一时没忍住,就请了他出去,实非心情不好……” “这么说倒是他的不对。” 我点头啊点头。 六皇子收了折扇,将扇柄递给我。 我不明所以,接过扇子,翻来覆去瞅了两眼。 “好看吗?”六皇子问。 我继续点头。 “那秋天摇折扇好看么?” 我想着之前他就是摇着扇子进来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可惜,好看却不合时宜。” 啊?啥玩意? 六皇子见我没听懂,刚绷起准备教训我的严肃脸色一下柔和了不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嘴角微微翘着,背手踱到我面前,摸了摸我软软的耳垂,丢开了折扇不折扇的隐喻直白的告诉我,“你现在是我的小丫鬟,不是江湖人。江湖人的规矩,与你再没关系。” 哦,意思就是我赶壮士出去做错了嘛。 艹,直说啊!摸老娘耳朵做什么! 我很不习惯这样被人亲昵,后退着躲开他的手指。 他仿佛觉得手感很不错,上前一步一脸正色的又捏了捏,还理所当然的教育我说“小丫鬟被主子调戏是很正常的”,让我不要躲。 正常你个蛋蛋! *********** 8.八、出个门吧 八、出个门吧 我满面通红(气的)站着等他捏了个够,之后屁都不敢放的埋头在一干材料里捣鼓了很晚很晚。 六皇子喝茶看了会儿,有事离开了。他走之前又过来摸了老娘一把,我浑身恶寒,奈何原身貌似特别喜欢,被那封建直男一碰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惹的那直男看老娘的眼神都不对!老娘能怎么办?老娘也很绝望…… 还有那一直冷着脸跟冰棍儿一样钉死在墙边的暗卫。原身没欠你钱吧,六皇子一不在,你就散发着隐约怨恨的眼神是从何而来?拜托,我只是个穿越人士又不是接盘侠,求放过! 为了早日脱离苦海,我愣是一夜没睡的熟悉了□□的操作流程。说起来,这面具的制作方法有些类似于现代极精端的面具制作。只是苦于没有器材,多以材料上的优势补足。 例如:纸浆果。 这东西易干,接触空气后半个时辰内就会凝固成型,但凝固后延展性不够,稍一用力就会成渣。是以需要加入特殊配置的药水混合。那药水一入纸浆果果液,表面上会稀释纸浆果果液的浓稠度,但晾干之后的成品却犹如人皮一样柔软且富有弹性。 就凭这个药水,我心里对毒妇的尊敬已经上升到了想从六皇子手里把她捞出来的地步了…… 如此人才,坏一点就坏一点吧,谁还没点儿阴暗的小九九呀! 就是不知现在毒妇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我这会儿把六皇子杀了彻底栽脏给暗月楼,再把暗月楼搞垮,不晓得她能不能真心收我为徒…… 哎,有这么个厉害的人在身边,原身竟然都不知道抱大腿拍马屁无微不至的哄着,简直愚蠢至极!果然是没有接受过新世纪女儿当自强的积极思想,就知道想男人,觉悟忒低! 我兀自摇头,歪歪着若是自己早一点来,说不定就能和毒妇狼狈为奸携手江湖什么的,女王和女汉子,想想都很酷帅呢! “你笑的真恶心。”一边儿的冷脸暗卫突然出声。 我很大度的扔给他一个“法海你不懂爱”的表情,继续埋头动手实践。 哦,那什么……做面具么,倒模是肯定需要的,反正屋里就只有一个男人,不用白不用。而且,以后六皇子顶着暗卫的脸做了坏事肯定都会让暗卫去背锅,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呢! 我心里暗爽,动手起来简直有如神助,居然赶在中午饭前把第一件毫无瑕疵的面具给做了出来! 六皇子带上后反应良好,还夸我做事认真,当即决定带我出门吃个豆花儿。 嗯……各位看官没有听错,真的只是吃个豆花儿,仅此,而已。 我了个大槽! 豆花儿那是能吃饱的吗?再说了,我之前扮苦情,那是为了出门玩,啊呸,是为了出门了解路况地形以及周边环境。 最关键的是我不喜欢吃豆花儿呀……街上那么多美食,那么多油汪汪的肉肉,十里飘香,百里牵魂,咱就不能上馆子吃顿大餐吗? 我吞了吞口水,坐在沿街角落里的一个豆花儿摊里。我的前方是足有八层楼高的天香阁,据说里面吃饭要提前预约,是很有身份的象征,远远的闻着味儿就知道绝非浪得虚名;我的左侧是一家淮扬菜馆,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软兜长鱼……一盘盘端在小二手里,色香具全,就是没得吃;我的身后是一家牛肉面摊,老板只卖牛肉面,价格公道分量十足,三块大大的牛肉被汤头那么一浇,阿西吧,就是吃那个我也安心啊!而我的右边,这位易了容,正满腹闲情一勺一勺品着豆花的大爷,就和他此时的那张脸一样,欠揍的让人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 “怎么不吃?”大爷悠哉的舀了一勺豆花递到我眼前逗我。 我嫌弃那是他吃过的,偏过头,一下一下嗅着街上溢满的饭菜香气。 “想吃好的?”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笑意盈盈的。 我撅着嘴白他一眼,“当然想吃好的,我累了一晚,这个怎么行!” “累了一晚?”他带着些戏谑的瞧我。 我眨了眨眼,左右看周围的食客都竖着耳朵捂嘴偷笑,瞬间涨红了脸。 卧槽,老司机啊,一言不合就开车。有本事下次提前说一声呀,老娘就不信了,我个现代人还能在猥琐上输给你个封建直男! 艹! *********** 9.九、要逃跑呀 九、要逃跑呀 自那日六皇子亲自外出检验了面具的可靠性后,他就戴上不摘下来了。 其实那冷脸暗卫长得也是浓眉大眼,俊逸非凡的。六皇子猛然间换了张脸,新鲜劲儿上来,连着两日都拉着我上街瞎逛,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如果蹲在街边与卖糖葫芦的小贩探讨一根签子上串几个山楂果才能赚钱这种事也算民情的话……那他还真是个中好手…… 我相当无语的站在边上把最后一口肉夹馍塞进嘴里,完了拍拍六皇子肩膀提醒他,“说书的要开场了,你去还是不去?” 六皇子仰着头瞧了我一眼,站起来用拇指揩了揩我嘴上的油汁,很宽容的笑道:“去吧,你大清早的排队抢了座,不去你岂不是又要甩脸子给爷看。” “我可不敢。”我抱着双臂哼了哼,但实际心里还真有些发虚。 这两三日来因着六皇子全程顶着暗卫的脸过日子,整个人随和了不要太多,我登鼻子上脸稍不注意就要放肆起来。 其实说是放肆,那搁在现代也就是个正常男女相处的模式,是二十多年的习惯使然,我一时还真的很难控制的住。最多不过想起来了恭敬一把,玩高兴了又不太把他当回事,反反复复不小心发个脾气也是有的…… 这样一想,心里就更虚了……忍不住退后两步贴在六皇子身侧拍起了马屁,“主要还是您平易近人起来威力无边,车见车载花见花开,让人心生亲近,不由得就把那些个劳神子的规矩尊卑全给忘了。” “是吗?”六皇子背着手,斜睨了我一眼。 我嘿嘿讨好,“是呀是呀,您都不知道,短短两三日的相处,我就觉得咱们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您是那样的身份,又一点没架子的对待小的,小的心里感激的很,不自觉的就想把您当自己人呢!自己人哪里还用的着那么多规矩……就像那什么相……相见、恨晚?”我挠头苦思,好不容易记起个成语,又不太确定用对没用对,只能瞄着六皇子的脸色行事。 六皇子听了我的话,青峰似的长眉一挑,淡淡道:“你还真敢说。” 我尴尬埋头,心道这个封建直男估计是不愿和我这样没文化又身份低微的绑匪做自己人的。这样可难办了,我还指着靠这两天陪着他东逛西看混出来的小情谊替原身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原身呢…… 现在看来,怕是希望渺茫。 我此刻好歹是个自由身的江湖杀手,原身当年遇上六皇子的那会儿可是骗他说自己是个丫鬟呢…… 平民六皇子尚且嫌弃,没个尊严的奴婢……人家会记得才怪! 我幽幽叹气,觉得自古痴情的女子都空长了一颗心却忘了长一双识人的眼睛,那皇子是能高攀的?门第门第,这当中隔着的是不仅是金玉权势,还有教养学识。小丫鬟红袖添香传出去是风流美谈,可没个分寸的惦念着小丫鬟那就是笑柄了。 我很清楚现实和小说的差距,此刻被六皇子不疼不痒的回了句,立时就把不该有的放肆全都收了起来。实在不行,逃跑之前把人绑了逼问一下也是可以的,谁规定问问题必须装孙子了? 我心里白眼翻的大大的,但表面一点不显,“小的惶恐,得了两分颜色就不知自己是谁了,您大人大量千万……” “不会和你计较。”六皇子沉声打断了我的话,听语气,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我莫名其妙,点着头表示知道了,懒得再与他多说下去。 …… 一路沉默,直到茶楼。 “就是这了。”我领着他进了里面。 茶楼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五六张桌子,简陋的很。之所以来这,主要是打听到这儿的说书人胆子比较大,什么鬼故事,时事的都敢往外说。 我绑架六皇子的事过去了一周有余,街上虽时不时能看见拿着画像盘查捉人的官兵,但到底这事儿发展成了什么样我却是迷茫的很。 六皇子铁定是知道的,可他不说与我,我问也是白问。倒不如带他来听听,瞧瞧反应,总能看出些端倪。 “哎,你怎么才来呀!刚才有人想抢位置,你瞧把我打的,按规矩你可要多付我伤药费!” 冲我招手的小孩一蹦三尺高,呼喝着踩在凳子上嚷嚷。 那是我雇来帮忙占位的小童工,眼睛黑溜溜的一看就是个小机灵鬼。 我瞅了瞅他举起的胳膊,上面乌青一片,可见是真遇上不讲理的了,“你也是个笨的,抢就抢吧,难不成我还能真指望你个小屁孩去和人打架?别的地方伤着没?” 其实早上来的时候,我就告知了茶馆小二这位置我要了,连钱都是提前付好了的。要不是看那小孩儿大秋天的穿件单衣在门口“揽生意”揽的可怜,我能让他个孩子做这事儿? 就是不知道这小二是怎么看的,给了钱的客人也能被人给打了! 我当即有些恼怒,说着把小孩的衣服掀了掀,看他肚皮上还真有个脚印子一般的红肿痕迹,语气就有些冷硬,“痛不痛,要不要去看大夫?” 那小孩儿见惯了别人的冷脸,一下误会了我,啪一声打掉我的手说不干我的事。还梗着脖子嘟囔着让我快些把钱结给他,不要不知羞的占他便宜非礼他。 “……我非礼你大爷!” 小孩呆楞。 六皇子颇为意外的睇了我一眼。 我暗道连日的卖乖算是破了相,心中略囧。 但话都说出口了,吞也吞不回来,只好趁机先把人提下凳子,然后从六皇子给的钱袋子里抓了一把碎银子递给他,“拿着自己去看大夫,不够的就来找我。肿成那样还跳上跳下……哼!” 我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赶紧走。 小孩捧着钱傻了一样,看了我一会儿后把钱全扔桌上跑了。 我……艹! 没想到还是个傲的,可不拿钱你丫用什么去看大夫? 我盯着小孩跑开的方向,想着把人抓回来亲自带去上药才行,被踢的那么重,万一出什么事,我还不亏的慌? 正要起身,六皇子倒了杯粗茶过来,问:“怎么那小孩你认识?” 我一头雾水,接过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摇着头解释,“不认识,我看他可怜,让他帮忙占个位而已。” “占个位需要花爷这么多银子?”他抿了口茶水,朝桌上散落的碎银子一扫,风度翩翩的把缺了个口的杯子放下,“听说你们进楼后都是从小竞争着长大,你入楼那会儿年纪也不大,我还以为你受了那些罪,对小孩该没什么软和心肠……” 什么意思? 怀疑我?我和一小屁孩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我眨眨眼,转过头直直看进六皇子眼里,那里面静的很,无波无澜。可我就觉得若是我回答不好,下场也不见得会比楼里竞争失败的小孩儿们好上多少。 如果生死不论在他嘴里都只是竞争的话……呵。 “您怎么这样说?”我整理了心情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会儿是没办法,现在我不是跟着您了嘛,还不许顺着心的可怜可怜小孩子?再说,方才给银子的时候您也没拦着,我私以为您也是赞同我的呢……” 六皇子不置可否,修长白净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看着我。 他是什么身份?会为了一把碎银子计长叫短?左右不过是不信任我,又觉得我身为杀手与人接洽的办法太多,防着一二罢了。 不过防归防,能这样直白的问出来让我当面解释,看来他心里还是偏向于留我一命的。 我微微低着头,想通一点后便摆出顺从的姿态为自己开脱道:“那小孩大冷的天穿的那样单薄,定是迫于生计。如今为了守我一个座位被人踢的不轻,若是伤了内脏怕难有多余的银子看病。我不愿为着这么件小事就再背了罪孽……您知道的,我一路那样……竞争过来,落在我手里的命,太多了……” 我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带上了几分很真实的无奈。 六皇子听后,捡了满桌四散的碎银子递到我面前。我摊开手,他被照顾的白皙干净的手掌贴在我掌心将银子倾下,冰凉与温热同时滚烫着自穿越来就谎话连篇的我。 因为穿越,我必须掩饰自己的性情伏低做小。 因为穿越,我必须拿着原身的沉痛去换取同情免得身首异处。 因为穿越,我连直白的表现对一个人的善意都会被当作别有缘由。 这么活上半年,我特么累不累? 我握着银子,这些被无数人捏在手里磨圆了棱角的阿堵物无一不在提醒着我现今的处境,太憋屈了……我闭了闭眼,含笑将这一把碎银子揣进了怀里。 *********** 10.十、听个书吧 十、听个书吧 “既担心,就去把那小子抓回来看看。”六皇子剥了颗花生米倒进嘴里,样子做的和周围人没什么差别,要不是他说完看了我一眼,指不定我就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了。”我摇头拒绝,“那小孩是我今早在茶馆门外看见的,他是谁住在什么地方我全然不知,与其出去满大街的乱找,还不如就等在这。他要真需要钱,肯定会回来。” “那要是他不回来呢?” 我拿过炒熟的花生剥起来,把剥出的花生米轻轻一搓,去了皮一粒粒放在盘子边沿对着六皇子道:“那就留些银子给茶馆老板,让他看见小孩给他。” 我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正好前方留了两撇小胡子的落魄说书人摇晃着扇子登了台,他挺直了身形走到台子中yang,把折扇在手中那么一合,打眼看了台下众人一眼后又带着几分老来潇洒的“啪”的一声把扇子挥开,张口就道:“……话说咱大晏朝前段儿时间发生了件大事!” “切~” 此话一出,倒喷声此起彼伏。 我听这语气,很像现代人一方神秘兮兮的要八卦,而另一方早就心知肚明不想听的架势,略一挑眉,剥了花生放进自己嘴里。 六皇子撑着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又从盘子里捡了颗饱满的剥了码在他面前。 小丫鬟行事准则二:不管主子需不需要,做丫鬟的一定不能偷懒。 那说书的见众人不捧场,见怪不怪的自己摇了两下扇子说:“此事各位只知其一,小老儿却是知道其二的。想不想听,各位给句话吧。” “去你的!要讲便讲,端个gou屁的架子!” “就是就是,再不讲老子要扔鞋了啊!” “滚蛋,你丫那大臭脚也敢脱出来,小心熏了倒茶水的小闺女儿……” 众人一阵哄笑。 说书的听话题被扯偏,加大了声量咳了咳,抬手压了压场面,不吊胃口了,“前几日,小老儿说咱那六皇子在江南巡抚的宅邸中被人大刺刺的给绑了。那绑匪身量不高,雌雄不辩,但凭的好功夫,于满城的巡守差役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呢?那绑匪抓住啦?是男是女?长的如何?”有心急的不耐他拖长了调子,打断了他的话连声发问。 别的听客瓜子都还没嗑顺畅就被他给搅了,一时责怪的纷纷朝他呸的呸扔的扔,那男人拍了桌子起身讨饶,又是一阵嗤笑。 说书的也跟着哈哈笑了一场,单手揪着他的小撇胡子眼带精光道:“然后嘛~小老儿昨夜外出吃酒,遇上巡抚家里很有脸面的管事,向他打听了一二。诸位猜怎么着?”他说着故作玄虚的“啪”的合了扇子,嘿嘿一笑,“咱们的六皇子昨儿个已经回来啦!” “话说昨夜那巡抚前脚刚上了外室那边淫词艳曲的乐呵,咱六皇子后脚就回了住地,只是到了正厅久久没个正经大人前去接待。那巡抚的正室夫人知道了,不思派人通知自家老爷,反借着这机会连夜带人抄了那外室的院子,一夜里打的打卖的卖。倒是委屈了六皇子,被那没分没寸的夫妻俩怠慢了一整个晚上……” “那就是巡抚要倒霉呗!”下面的人瞧热闹不嫌事大,张着嘴别提笑的有多高兴,“拿钱不干事的,天天就知道睡女人,这下被六皇子撞了个正着,赶紧的把他撸下来才好!” “是得撸下来!老子就说昨天梧桐巷子里那么热闹,还纳闷着是哪家的正经夫人来捉奸了,结果是他们呀。这个好!当浮一大白!” “浮啥?嘛意思?你个酸不酸土不土的穷秀才整点咱能听懂的行不!” “呸!自己肚里没点墨水干老子屁事!就是喝一杯的意思,你个大老粗!” “喝啥喝?梧桐巷子那地方住着的可全是私娼,你大半夜的去那做什么,嘿嘿……” “能做什么,找鲜嫩的小娘子去了呗~看他脚步虚浮,眼袋发青,定是昨夜下苦力的伺候人了,那什么,颠鸾倒凤酥胸芙蓉,且把那莺儿燕儿哼摇款摆,一波波的红被翻动……” 这yin曲儿一唱,那穷书生就有些挨不住面子了,红着面庞泼了一碗浓茶过去,直呼“去去去!” 众人大笑。 有不尽兴的围着那即将要倒霉的巡抚接着八卦起来,“听说那满肚肥肠的货前几天还看上了一个寡妇,那寡妇还带着孩子,要被他收用了,可没脸见人!” “嘿!你这消息就过时了。那寡妇原本就是个骚的,还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傍上的巡抚大人。听说她还想把自己女娃送给巡抚做小呢!本就是个没脸的货,要那脸做什么,擦屁股么!” 这话一出,也不知戳中了听客们哪个笑点,大家伙更加放肆的嘿嘿笑起来。更有那手舞足蹈的打翻了隔壁的茶碗瓜果,转身就被按在地上很揍了一顿,顿时笑点变成笑料,架秧子起哄的不在少数。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说书?”六皇子还是淡淡的样子,周围粗俗的言语行径丁点没降低他的气度,反而让他愈发显得的光华内敛。 我呵呵讪笑,对目前的情况也是预料不足。想我虽生于市井,但现代的市井和古代的市井到底差距甚远。我会上了街和人买菜砍价,却不能在这满是老司机的场面下扯着嗓子解释什么。到底是受过义务教育的,臣妾又没开过车,做不到啊…… 这一个考虑不周就是极为尴尬的境地,我十分窘迫的觑了六皇子一眼。他端坐着,似笑非笑。我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问他要不要先离开。 奈何不远处热火朝天,打斗未止,我音量没提上来,竟是被他们给盖住了…… 妈的一群泼皮! 我心里厌烦,急脾气一上来,拉着六皇子的手腕就带人出了茶馆。 “我要知道说书是这个模样,八抬大轿请我来,我也绝不看上一眼!”说罢,气哼哼地拉着他一路疾走离开。 期间路过炒板栗的,忍不住倒退两步,走回去买了两大包抱在怀里。 板栗不错,个大皮薄炒开了口,吃起来方便极了。我尝了两个,觉得口感味道也是好的,于是想也不想剥开一粒喂到身旁人的嘴边。 *********** 11.十一、说不过你 十一、说不过你 这动作是以前做惯了的,等手指碰上对方温热的皮肤,我才惊觉自己如今挨着的是一位相识不过一周的皇子,是名副其实活在书里的天潢贵胄。 “今天怎的这样主动?”天潢盯着我手里的板栗看了一眼,张口咬进嘴里。 我有些不自在的低头搓了搓手指,他的嘴唇出乎意料的软,从唇间呼出的气息铺在指上痒酥酥的,“什么主动不主动,给你吃的还这么多话!” 六皇子轻笑,一双如星如月的眸子里印着某人黑黑的发顶,他柔声道:“知你害羞,爷不逗你。不过你既让爷尝了味儿,爷也觉着这栗子不错,可明白意思?” 我鼓着脸颊耷着眼皮不甘不愿的说:“明白。承蒙您喜欢,小的这就伺候您吃个够!” “还算懂事。”他满意的微抬了下巴,末了漫不经心道:“别光顾着喂爷,你自己也吃些,等回了院子,爷赏你件好事。” “好的大爷!”我笑意甜甜,给足了六皇子面子,可心里却颇为不以为意。 方才听说书的讲,“六皇子”已回了住所。 这可是个大消息! 我心忖着真的六皇子一直在自己身边杵着,那假货敢明目张胆的出现,估计是眼前这男人一早就准备好的。 假扮皇子不是容易的事,言行举止,身量容貌,细微至说话音调,宽泛至衣食住行,稍不稳当就能被身边伺候的人看出马脚。这样的人,短时间是找不着的,唯有十年如一日用尺规比量着六皇子来教导,才敢真正放出来行事。 如此说来,六皇子早知道会有绑架这一遭? 我剥着板栗一面喂到六皇子嘴边,一面观察着他眼里的坦荡。 当初毒妇招原身回去,让原身刺杀六皇子时,曾明确要求六皇子必须死。盖因只有六皇子死了,暗月楼才能真的被朝廷盯上。 对于这点,原身是很清楚的。 她被毒妇买回养大,为的就是弄垮暗月楼,替毒妇报复暗月楼楼主。此事成功,她与毒妇才能彻底两清,往日种种恩情怨怼,也才能消散无形。 我穿在原身的壳子里,冷眼瞧着她的记忆,没人比我更清楚她有多么渴望和毒妇做这个了结。若不是原身对六皇子怀有爱慕,那日的刺杀决计不会以绑架收场。 且那日的刺杀……我埋头细细思索,脑中依稀能回忆起原身之所以选择在巡抚府第中藏身三日择机用暗箭射|杀六皇子,而不是用她惯常的近身刺杀,是有原因的。 而那原因……我甩了甩头,一时竟回忆不起来! “再甩头就掉了。”六皇子站在我身前,微微弯腰与我对视。 我张着嘴,眨着眼,心里一颤,脑子里全是原身刺杀他那晚手搭在□□上的画面。那□□小指粗细,箭头被染成暗沉的色泽避免反光,六皇子俊逸非凡的侧脸就在箭尖所指之处。他那时正和下首的官员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雅的笑意,镶金的白玉酒杯被他拿在手里,喂到嘴边,沾着鲜红的唇色……再然后,他的身后有人! 我猛的睁大了眼睛,连着剥了四五颗板栗塞进自己嘴里给自己压惊。妈的,可算记起来了!当日准备刺杀六皇子的不止原身一个呀我去! 且从记忆来看,原身似乎认识另一个杀手……那人,也是暗月楼的! 怎么回事?怎么会同时有两批人刺杀六皇子? 原身是因为毒妇,那另一个暗月楼的杀手呢? 暗月楼只接杀人的买卖,那人出现,说明有人向暗月楼下了单。按说,这种得罪皇族的事凭暗月楼的精明是绝不会做的,想来那人的出现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也是来陷害暗月楼的。 这可巧了…… 毒妇双腿全废,除了原身外根本不可能还藏了其它的暗棋。 那还有谁要害暗月楼? 这个问题范围太广,我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只能呆楞的看着六皇子喏喏的说:“我忽然想起那晚我貌似救了你。” 那晚原身其实可以按兵不动坐收渔翁之利。当时事发先后顺序是另一位暗月楼的杀手先出手,原身为了六皇子的安危一箭射|出打中了那杀手的肩膀,接着六皇子随身守卫出动围住了那位杀手。而原身因为暴露了位置,正转移着准备离开…… 之后的事,比较混乱,那位被围住的杀手并不就擒,困斗下死的惨烈的很。那会儿在场的官员家眷都没怎么见过血腥,有女人尖叫引了个开头,随后跟着的各色叫嚷就起来了,没一会儿,六皇子被绑架了的惊呼压倒了所有…… 原身……其实是在听到六皇子被绑架的呼声后才转回去的。 她训练有素,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没费多少功夫就潜伏在了绑架着六皇子的人的身后。现在想来,当时那个绑匪钳制六皇子的手法很有些恭敬小心的意味在里面,也就是说,他是六皇子的人! 如此,那晚的整个一套刺杀绑架就真的都是六皇子自己弄出来的了…… 如果原身当时不是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而恰好又被一只不会叫的狗给咬了,让他们发觉了行迹,不得不动手杀了绑匪;如果不是她当时标准的刺客装扮让她像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惹得六皇子有所顾虑;如果不是毒妇那半颗解药的药性独特…… 说不定此刻她已经拿着剩下半颗解药吃香的喝辣的了…… 这残酷的现实…… 不晓得原身知道自己死的这样廉价后,还能不能痴心一片的说心甘情愿。 我呸掉嘴里的板栗皮,相当怨念的瞅着六皇子,小声嘟囔:“我可算想起来,那会儿我见你被绑,跟在后面准备救你的,怎么就变成了我绑架你了呀!” 六皇子眼里流光一转,哼笑着背手走在前面,同样小声的与我说:“你自己说的呀。” “啥?”我满脑门儿的问号。 原身的记忆保存虽完整,但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搜索引擎,不管什么事都需要我抓住一个点使劲儿的想才能记起来。说好吧,这样确实很大程度上防止了我精神分裂。别看小说里动不动一个人就有了另一个人的记忆,照现代医学的科学性而言,那个突然有了别人记忆的人轻则精神错乱,重则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反正不是什么太好的事。说不好吧,我这记起点东西都不知道自己记的全不全。比如,若是我刚穿来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么个回事,我何必那么丢脸的抱着人大腿求放过,里子面子都没有了好嘛!别人都是穿来泡汉子的,我穿来尽现眼了……何苦来哉啊! “我那不是因为毒妇的药昏过去了,后来脑子就一直有些懵,记不大清东西么!” 很好,这下顺便把那晚原身死后心跳骤停的事也揭过了。 我哼哼唧唧,特别郁闷的大口嚼着板栗,“就算是我自己说的,那你也不能就顺着我的意思来呀。” “顺着你还不好?”六皇子见我顾不上他,自己伸手在纸包里捻了两颗栗子剥起来。 他剥栗子的手法很笨,一点皮一点皮的抠,好好的板栗给他抠的不成样子。 我撅着嘴很是鄙视了他一番,拿过他手中的板栗给他剥好了递过去,“好是好,可不是这么个顺法。”想着自己被他顺成了小丫鬟,我一阵懊悔,“你看,我怎么说也把你从坏人手里救了出来,你不说给我些银子奖励我,还吓唬我让我做了小丫鬟。是不是有些太不仗义了?” “嗯……”六皇子点着头,一副不应该的样子,“虽是你自己提出要给爷当牛做马,但当时那个情况,你这样说多半也是为了哄爷高兴……尽管你那晚也是准备要刺杀爷的……” 我……一口板栗梗在喉咙。 这特么自己把自己卖了也就是这么个感觉吧。 “嘿嘿,嘿嘿,您说的哪的话呀,能给您当小丫鬟是小的的福气,小的那么说绝对的出自真心!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我艰难的把板栗吞下去,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的这几日实在没有尽到一个小丫鬟应尽的责任,整日的好吃懒做不事生产,还劳累您自己个儿动手梳洗,现在想来心中是一万分的惭愧。小的决定,从明日开始,您什么时候起,小的就什么时候起,端茶倒水磨墨叠被,只要您一个眼神,小的必无微不至肝脑涂地!” “不觉得爷不仗义了?” “嘿嘿,嘿嘿……”我憋着我可爱的苹果肌笑着讨饶。 “不想要银子奖励了?” “嘿、嘿……”苹果肌憋不住了,有点僵。 “你呀~别明日了,今晚就开始吧。”六皇子悠哉的叼过我手上剥好的板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能主动认识自己的错误还是很好的,爷是个宽厚的主子,不会跟你个小丫鬟计较。不过,家有家规,错了还是要罚的……今晚就先简单点,罚你给爷洗脚,可|荣|幸着吧。” 我……呵呵…… …… *********** 12.十二、正牌丫鬟 十二、正牌丫鬟 我神特么尴尬,奈何全是自己挖的坑,怪的了谁? 一路纠纠结结回到暂住的院子,开门的小厮恭顺的迎了六皇子进去。我跟在后面,刚抬起一只脚准备踏过门槛,突然脑中想起那个被踢伤了却分文未取的小孩,暗道糟糕。 “又怎么了?”六皇子回头纳闷儿。他的身材比例极好,宽肩窄臀大长腿,劲瘦的腰线在侧身时被衣料勾勒出来,让人很想上前摸一摸。 我将手藏在袖子里紧了紧,眼神下扫盯着六皇子的鞋子实话实说。 六皇子没说什么,吩咐小厮去茶馆打听,算是给了我一个交代。 我略带歉意的冲六皇子道了谢,心知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提。原就是自己一时心软多出来的事端,能有小厮出面保证那小孩没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总不能一次又一次拿这种几两碎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去劳烦人家。 人家可是皇子呢…… 我微微叹气,觉得尊卑这种东西其实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如同群狼在看见狼王时会顺从的低下自己的头颅那般。我无法忽略眼前这男人背后的势力与身份,同样也就无法没心没肺的消耗着他此刻对我的莫名亲昵。 穿来不过才几天,老实说,我还恍惚着呢。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贵为皇子,身不由己的时候也不见得会比普通人快活多少。 按原身准备刺杀前收集的信息来看,六皇子的母妃据说是当今皇上在外出巡时看上的一个江湖女子,虽然带回宫后位分不低,但朝中无人撑腰,宫里人吃人的,她没活过一年就难产死了。六皇子其后被养在皇后身边,与皇后嫡子为伴,一直辅佐其嫡子二皇子做事。两人一个雷厉狠戾,一个贤明仁善,搭台唱戏红白脸这么多年,没闹出过什么不和。 本来最开始,大家对六皇子雷厉狠戾的作风是相当不买账的,若不是当今念在六皇子母妃早故,对六皇子多有慈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护着,六皇子的名声怕是早就烂了。 如此来,老六和老二是面和心不和的。 我撅了撅嘴,觉得这六皇子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初醒来时,糊里糊涂的说他仁善,他怎么就应下了?还是说他认出了原身是一年前的那个小丫鬟,所以有心放过? 不对…… 一年前两人不过相处半月。原身对他心怀情愫,可能是因为接触的男人少了,被他的丰神俊朗给迷惑了去。但六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凭何会抬手放过一个来历不明又想刺杀自己的人? 且此番金蝉脱壳,六皇子定有他的大计划。 如今,假的皇子虽归了位,但街上抓捕刺客的官兵却还在继续。那些官兵一日不停,六皇子被绑架这事就一日不算完。唯有名义上抓住了刺客,揪出了背后胆敢对皇子动手的主谋,朝廷才会消停,震怒的天威才会有它落脚的地方…… 而那,应当都只是他为了迷惑人视线而故意竖起的靶子。 一个皇子,没有母族支持,被很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的嫡子打压,他放下了被精心伺候的好日子不过远离政治权利中心,其背后,必然有比争权夺利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亲自去完成。 那事儿,怕是远比用自身安危去攻歼对手要紧要的多…… 我耸耸鼻子,觉得自己此刻的思考范围已经超出了现有的智商水平,但介于自己想的还挺顺畅,且越想越觉的是这么一回事儿,于是不免摇头晃脑的有些得意。 六皇子抱臂看我变脸,从不好意思到怅然叹气,再从怅然叹气到面色严肃,最后是自鸣得意,很有趣味的勾着嘴角拉扯我脸颊道:“你以前真是杀手?” 他问的特别真诚,满眼好奇,眼底晶亮晶亮的闪着笑意。 我知道自己藏不住事的毛病,刚才胡思乱想那阵脸上肯定带出来了什么……可是带出来就带出来了呗,我一不求人赐我高官厚禄,二不想着爬人床上奉子成婚,只要他不揪着我曾经想刺杀他的小辫子说事,老娘光棍的很!再说,谁家的小市民能控制面部表情呀?又不是影帝! 我嘟着嘴撇开他的手揉脸反问:“不是杀手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唱戏的?” 六皇子捏着我的下巴抬起来左右看了看,“别说,你这小模样去唱戏没准儿能混个台柱当当。” 我呸! 你那身段才是台柱的楷模! 原身如果真是唱戏的,老娘我早卷了她的银子跑路了!犯得着伺候你? 我哼着气把头撇向一边,觉得唱戏的还不如小丫鬟呢。 他看我不高兴,轻笑着靠近理了理我鬓边散下的发丝说:“爷说错了,小丫鬟就算是唱戏那也是唱给爷听的,当不成台柱。” ……好吧你段位高你厉害,老娘回屋睡觉! …… 作为一个只谈过一次恋爱的纯情美少女,突然被一个超级超级好看的皇子这么调戏,我内心真是忧桑极了! 想我正值青春好年华,又承蒙穿越大神眷顾来到此地,本该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上一个,左右右抱,恣意逍遥!奈何、奈何是个短命的!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勾搭上人之后只能短暂的坐拥一下下就要提着裤子赴死,瞬间什么旖旎的心思也没了。半年啊,三百六十五天除以二再四舍五入一下,也就一百八十天的光景。一百八十天能干什么?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晃眼就过了,更别提六皇子还是有大计划在身的人,自己和他光时间上就凑不成一对! 我很清醒! 于是掉头就走。 等等……六皇子门前站着的那个袅袅婷婷的妹子是肿么个回事? “奴婢见过主子。”那妹子直接无视我,冲我身后款款下拜,然后抬头睁着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身后。 我眨了眨眼,对这个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正牌丫鬟很有些疑惑。自从六皇子让我伺候着梳洗了一把之后,他就不再需要我了,每日衣食自理不说,有时还得帮我理理穿错的衣服,实在不像个离不得丫鬟的人。 而且,金蝉脱壳还带着丫鬟,这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是在私奔呐! 我来了些精神,很识趣的让开一步,好叫妹子的柔美在她心爱的六皇子面前展现的更突出一些。 谁知六皇子只是随手做了个平身的动作,连正眼都未曾给那妹子一只……根本没有歪歪的余地嘛…… 我可惜的瞧了下妹子,然后鄙视的觑了眼身边的六皇子。六皇子轻轻挑了挑眉,拍拍我的头,让我自去玩耍,顺便不忘提醒我晚间去给他洗臭脚丫子。 我怄……十分不甘愿的点点头,窜屋里趴床上休息去了。 …… 屁股上的伤还未好全,这几日我多是趴着。那日替我把脉的白胡子老头大夫没再来过,是以我一直没机会问问老头他到底看没看过我屁股。这算是一个小小的怨念,每每想起都让我好生郁闷。 “咯吱。”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让我本能的撑起身看过去。 那位袅袅婷婷的妹子站在门口,圆润的指尖微微抵在门框上,她矜持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笑道:“听主子说妹妹这几日都是自己在上药,我想着妹妹身上的伤多有不便就忍不住进来看看。原也是我的疏忽,之前离开的时候没顾得上给妹妹留一个丫鬟伺候……” 呵呵,说笑了,我自己都还是个丫鬟呢!且听她的意思,我被砍晕带过来的时候她就在了。这么说,给我上药的是这位妹子? 好事呀! 贞操得保,我赶忙坐起来准备问问。 哪知妹子很有主人架势的自动走到床边,亲昵的按下了我正要翻身的肩膀,“妹妹别动,你这几日带着伤伺候主子,正是该休息。我既回来了,总要为妹妹分担些,你可别嫌姐姐多事。” “不嫌不嫌。”她的动作温柔中带着不让人反驳的力道,我挑着眉,顺势继续趴在床上,“伺候人的活计我不是太懂,有姐姐在,我少不得要偷些懒的。” 这话可能有哪里没对,那妹子呵呵笑了两声,嫩葱似的五指抚在我肩背上,低低的说:“这伺候人呢,不过就是眼到手到心到。姐姐我自小跟在主子身边,主子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不用细瞧也能摸出三四,伺候起来到不觉得有何困难。这里边儿都是长久相处下来的习惯,妹妹慢慢学着也就懂了……” 我愣了愣神,明白六皇子为什么要把这妹子带出来了……“不用细瞧也能摸出三四?”呵,如此了解自己的一个女人,加之又是从小伺候在身边有几分脸面的,这样的人,留在假的六皇子身边,怕是迟早都要节外生枝。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妹子笑的温柔。 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呢…… 六皇子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又出现在这呢……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自持身份的说道:“主子是顶好的,京城里不知多少姑娘眼巴巴的望着主子垂青呢。我观主子对妹妹很有些喜爱,妹妹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 我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用以后,我的福气就在这半年里,半年之后妹妹我就要死了。所以好姐姐你就多帮我分担分担,我可指着偷懒出去玩的!” *********** 13.十三、洗脚丫子 十三、洗脚丫子 我不甚客气的直接给妹子亮了底牌,希望她看在我短命的份上从此以后就当没我这个人。不就为了个男人么,真不用张口姐姐闭口妹妹的。咱新世纪女性对待情敌讲究的那都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冷酷无情,你喜欢你就上,能霸占你就可劲儿的霸占,千万别来什么委婉战术…… 老娘辣么直率的汉子,才不要天天跟你挽着小手商量怎么去伺候男人呢! 想想都特么够了! 真有本事,你就把今晚给他洗臭脚丫子的活儿赶紧抢过去! 我趴在真丝软枕上给妹子加油鼓气,天色还早,我心里祈祷了一遍又一遍,打着哈欠撑着眼皮是真不愿去。尴尬都还是其次,主要是屈辱感太强。你说这要是我给你洗一次,你又给我洗一次,大家伙扯平了那还好说。但自己作为一个低人一等的小丫鬟去伺候性的给一陌生男人洗脚,即使这男人长得再深的我心,老娘也还是不想去啊! …… 吃过晚饭,我缩在被子里小小打了个盹。有道是吃得饱睡的香,一觉醒来,我流了不少的口水,枕头湿|湿|滑|滑,脑袋也不怎么灵光。我揉着睡的暖呼呼的脸蛋儿撑起半拉身子往窗外一瞧,好家伙,六皇子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呢! 什么时候了? 我很是迷茫的看了眼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总觉得夜黑风高正适合打呼噜,可怜我一个老人家在这没有电视没有电脑连手机都没有的落后时代里连好好做美梦的唯一夜间娱乐也暂时没了,真是伤心之极! “妹妹怎么就自己睡了,主子可等着你伺候呢!”正牌大丫鬟冷不丁出现在窗台外面。 我独自忧桑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怕怕的拍着小小xiong脯看着她回嘴道:“姐姐你才回来,妹妹我还以为你今晚定是要和主子形影不离的,唉……也是妹妹我高估了姐姐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怎的那样没本事!” 哼,小样儿,让你吓我!让你连个洗脚的活都抢不去!笨死你算了! 正牌丫鬟被我噎住,脸色僵了一瞬,复又端出笑来,“妹妹说笑了,主子要谁伺候那便是谁伺候,姐姐自小陪在主子身边,万不能做那般恃宠生娇没了规矩的。妹妹还是快些收拾收拾出来吧,咱们做奴婢的,让主子久等可是大过。”说罢,意味深长的勾着笑扫了眼我拿不上台面的小xiong部,然后挺了挺傲人的上身扭着腰婀娜多姿的离开了。 我……好呕! 不就是身材么,满满回忆了一把自己穿越前的超级好身材,无奈不是身穿,不然尔等雕虫小身岂敢在老娘面前放肆! 哼!没见过市面! 不过话说回来,我与原身长得如此相像,说不定在发育上也会差不了太多,就是原身吃的不太好,营养没跟上……想我穿来前的发育也是比一般人要晚的多的,指不定再过两年,我就,呃……我就,就早死了……嘤嘤嘤! 苦逼的认了命,我把头发重新梳了个马尾,然后跳下床去厨房端洗脚水。 小厮兄弟特别和气,见我来了,嘿嘿笑着把锅里烧着的开水兑好倒盆里递给我。我耷着眼皮,对他散发的这种不可言说的猥琐气息报以鄙视。他继续嘿嘿嘿,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掉头去给某身份贵重的皇子洗臭脚丫子。 在门外打了报告进屋,六皇子还坐在书案后看着什么,真是勤奋极了!我打着哈欠端着洗脚水直愣愣的看着他,他抬了抬下巴,指着床边让我把水放下。 “水温是调好的,你要不要先洗?”我放了水,转身问他。 六皇子搁了手里的东西,点头答好。于是我开始挽袖子,一副准备揍人的架势蹲在盆边。 不多时,六皇子坐了过来。但他就那么坐着,鞋都不脱,那我要怎么洗。 我仰着脸看他,他像是早料到了一般点点我的额头,轻声命令道:“脱鞋。” 我:…… 我嫌弃的把他的臭脚抬了起来,把鞋扯掉,一把按入水中。 水温偏烫,才按进去一会,皮肤就被烫的红红的。不过我是才睡醒,手上的温度本来就比较高,入了水还能接受。六皇子就不一样了,他坐了蛮久,双脚长时间未活动的不免就有些冰凉,恍一入热水里,估计烫的够呛。 我嘿嘿抿着嘴,手上使力,一本正经的说:“别动!洗脚么,就要好好烫才能解乏!你脚上凉,保管这么一烫,晚上都要睡的香甜些!” “是么?”他的声音有些忍耐,低低沉沉的带着点沙哑。 我埋着头,手下苍白的皮肤上青色的血管与手指擦过,略微冷硬的触感,说不出的旖旎。悄悄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这六皇子忒不地道,老是用男神音勾|引我。想老娘我阅遍大江南北的哼哼哈哈,怎么能因为他一个语调变化就投了降?当即手下更用力的按着,“是呀是呀,人的脚底穴位特别多,热水狠狠一烫,那些血脉经络就都烫活了,百分百的解乏安睡!” “你仔细感受一下,是不是觉得脚上被热水包裹着特别舒服!”我固定住他的脚踝说瞎话。热水泡脚确实是种享受,可那前提是滚烫的感觉过了之后,又不是烫猪脚上的毛,这水温是太高了点。我龇着牙把两只烫的通红的爪子交换着拿出水面,又因为不想让男人把脚也拿出来所以交换的速度略快,直到水温渐降,手下的臭脚丫子不再暗中用力想出来歇凉未止。 “玩够了?”男人双脚没了钳制,自动自发的左脚搓右脚自己洗了起来。 我捞了一旁的帕子擦干了手,觑了他一眼,见人没有生气的迹象,于是腆着脸嘿嘿直乐。 “就知道笑,让你给爷洗个脚都要作怪,这丫鬟当的也太差劲了,还说要无微不至肝脑涂地,你这是哪门子的无微不至?”他似笑非笑的抚了下搭在膝盖上的衣摆。 我耸了下鼻子狡辩,“无微不至也分很多种嘛,比如,让你体验一下别人绝对不敢对你做的。就好比这烫脚,刺痛过后血脉猛然张开时被热水涌动在脚面的感觉,那舒服的,可绝可绝了!” 我眨着眼,满脸真诚。 六皇子红红的脚背在水里荡了荡,轻笑着挑眉不语。 古代的烛火都是偏黄的,他的眉毛长长的顺着眉骨藏进鬓边的黑发间,他的睫毛密密的拥挤在弯弯的眼帘上,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嘴角若有似无的向上翘着,整个人都在暖色的光照下舒展开来,意外的柔和宁静。 这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呢!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有点动心。 …… “给爷擦脚。”享受过后,男人不客气的吩咐起人来。 我撇着嘴扯过帕子蹲下身给男人擦脚,心动什么的,还是留给无产阶级战士吧,老娘和腐朽的贵族有仇!其仇高约十座金山,九窟珍宝,八载华贵,七界奢靡……总而言之就是小市民见不得别人跟个土皇帝似的指挥自己。 不过土皇帝也有土皇帝的好,瞧那大臭脚丫子保养的,白白嫩嫩,往上看,腿上一根汗毛也没有,比老娘的都干净! 靠!这种男人谁敢带上床? 唉,不想了不想了! 我两三下把他脚上的水都揩干了,准备端盆走人。结果还没碰上盆边儿,六皇子发话了。他盘中腿坐在床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膝盖上,说:“你是一点没把爷的话放在心上呀?” 我挠头,“哪有。” “哼……那你说说你今天还有什么没做?” 我……我都做完了呀!不就是给你洗脚嘛,还能有什么?别的没落实的,也就剩下你说要给我说什么好事什么的,可那是你说呀,难不成还要我提醒你?又不是什么惊喜,说之前还要人哄上几句好话,等等……他,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六皇子。 他咳了咳,刚泡过热水脚,从脚底上涌的热气让他的脸色有些微红,“看爷做什么,如果想不起来,你今晚就别回去睡了。” 我……嘛意思,想让老娘侍寝?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狠狠心,坚决抵制诱惑! “那…那什么,您回来的路上说要告诉我一件好事儿,是这个吧?”我不是很确定,因为如果真是的话,那六皇子也太傲娇了…… 六皇子没正面回答我,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动了动,过了会儿才指着外间书案上的一个紫檀木的方盒子让我去拿。 我拿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半粒漆黑的药丸,“这是什么东西?” *********** 14.十四、做自己吧 十四、做自己吧 “毒娘子房里搜出来的。你之前说,你在前来刺杀我前曾向毒娘子讨要了半粒解药,这盒子里装的,应该就是剩下那半粒。” 毒娘子是毒妇在江湖上的称谓。 我骤然一听,很反应了一阵,“这么说,我不用玩儿半年就死?” “玩?” “呃……是伺候您,伺候您半年!”我讨好的改了口。 六皇子略糟心的睇了我一眼,估计也消了留我侍寝的念头,挥手让我滚蛋。 我把精致的紫檀木盒往怀里一塞,十分圆润的滚了…… …… 回了屋,怀里四方四正的木盒子硌着腰腹间难受,我踢掉粉嫩的绣花鞋爬上床把盒子掏出来拿在手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内小声问道:“你还在不在?” “……在。”等了好一会后,原身回我。 我听见她还在,放心的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半粒药丸道:“那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就是那剩下的半粒解药。六皇子说从毒妇那搜来的。” 我瞧不见原身的动作,只能干巴巴的捧着盒子等了大概四五分钟左右。 “大小差不多,不过我闻不着气味,不能确定是不是剩下的那一半。” “气味?什么气味,你描述一下,我自己闻闻。” 原身顿了顿,说:“……臭脚味。” “……啥?臭脚……” “没错,确实是一股臭脚味。不过,臭脚过后会有一种很淡的幽兰味道,带点甜腻,吃下去会像吞了一口血,很腥。” 我低头凑近闻了闻,臭脚味倒是有一点,不过介于我才给人洗了脚丫子,这味道到底是从药里出来的,还是某人脚丫子上惹来的,有待考量。至于幽兰的气味……我使劲嗅了两下,完全没闻出来。 “会不会你当时吃的时候屋子里有兰花之类的植物,又或者毒妇没洗脚?” 原身顿了下,似乎是无语的开了口:“没有,毒妇不喜欢那些东西,房里什么也没放。若没有兰香,这药的真假就需要谨慎了。” “这样啊。”我略失望,手掌一合将盒子扣上,暂不打算检验解药的真假。 其实,自从知道自己穿来后只能活半年,我差不多每天都会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啥的。包括对这半年的计划,要去吃些什么,看些什么,玩些什么……想着想着觉得只活半年也挺好,无牵无挂逍遥自在,现在突然来了个一线生机,反而生不出太大的欣喜。 “对了,你说,六皇子给你这药是什么意思?”面对原身,我一直因为自己占了人家的壳子而略有歉意,所以很多时候对话,我都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把身体暂时的“还”给她。 “不清楚。顺手,不希望我死,或者别有目的,都有可能。” “你偏向哪个?” 原身隔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不希望我死吧。”她说这话的语气,比和我说话时温柔的多,里边儿还带有一丝甜蜜。 我默默无语。 下午在街上,我想起了刺杀那晚的完整经过,得知六皇子被刺杀绑架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一场戏,原身死的毫无意义…… 而原身作为当事人,她应当早反应了过来。即使那样,她也还对那男人痴心? “你就一点不怨他?”我好奇问道。 “怨什么?”原身反问我,“我已经死了,没有鬼来勾我的魂,没有人来告诉我该去什么地方,我每天就飘在你身边,连离远一点都做不到。除了他这个念想,我还剩什么?我什么都不剩。”她说的决然,似乎那般的事实她早就接受了千百遍,脱口而出下没有半点哀与恨。 “你觉得我死的可惜,但老天爷不觉得。他不是个公平的神,只眷顾自己想眷顾的。这世上可惜的人多了去了,光死在我手上的就不计其数,这样,你还觉得我可惜?” 我说不出话,只轻微摇了摇头。一个会因为自己手染鲜血而清醒的人,太可悲。 “那就别再问这样愚蠢的问题。你不是我,虽然你占着我的身体,拥有了我的记忆,但你不是我,也不需要成为我。” “即使我会抹去你的过去?” “……即使你会抹去我的过去。” “好。”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她。 …… ***********